花鸟莫深愁

落地的麦子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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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这条是为了预防哪天哪边炸了一个找不到你们)

【悲惨世界】【if路线】请君入瓮(上)

一个脑洞,有 @幻想的小径-塞纳河义务生态保护小队成员 的功劳。逻辑上可能不一定合理,所以巴黎鲨的机智和英勇还是要看原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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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滴墨迹


    “戈尔博老屋,是的,我知道这名字。”沙威自言自语了一句,好似漫不经心地用羽毛笔在“戈尔博”这个字眼下面划了几道。笔尖的墨水已经干涸,他随手在纸上顿了几个点,把笔掷在桌上,两只手一齐抄进他的大氅的两个口袋里,忽然站起来在屋里踱了两步。


    “戈尔博,没有错,那座五零一五二号,独门独户,房间走廊全用木板隔断,要瞧见一位君子妙人,最好的法子是通过匙孔。”他对着他的领结又说了这番话,神情有些僵硬。不过他很快抛开了落在戈尔博三字上的重音,让这个地点名词溅起的层层波纹在脑海里串连成线。于是沙威脸上绷紧的线条消失了,密探在快速思索时面部常有的种种动作和鬼脸都出现了,沙威又成了心无旁骛的猎手。


    虽然如此,这心无旁骛多少也只是表面上的。他面上那种奇特的,嘲讽般的笑容,橄榄一样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那起了波澜的短髯和褶子不无说明了这一点。戈尔博之于沙威,如同滑铁卢之于帝国老兵。沙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摸出鼻烟壶来狠狠嗅了一撮。


    他下意识地把手指在这张字条上按了按,留下一个黑印子。这时,他的神情已恢复如常。他的线人这回的报告算是走在他后头了。


    戈尔博这地方,自从七八年前他布下的罗网对冉阿让莫名其妙地失了效之后,他便时不时留意那幢老屋。但是冉阿让与戈尔博的关系就此完全断绝,侦察员的执着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成果。沙威如同挖掘古战场那样用眼睛搜罗戈尔博老屋,却只找到了几小股颇有些规模,但远不及冉阿让令他精神如此紧张的匪徒。秃鹰逮不到土狼,只好盯住几只狐狸聊以自慰。尽管如此,当“戈尔博”这个词儿由别个儿而不是由他自己提出的时候,他总是会感受到莫名的羞愧或焦虑,好像提醒了他除了眼下这伙人,戈尔博还有一桩不光彩的失利等着他一湔前耻呢。


    沙威拿起勒-卡布克交给他的最近一份报告。前尘往事勾起了密探的兴趣,此外他也确实觉得近来猫老板的活动比往常频繁些,如果不是出于有意无意的挑衅,那么显然,用沙威的话说,是“猫儿快要藏不住自己的蹄印”了。


    他庆幸这趟公差结束得及时,他的线人传回的消息还没有被淹没在警/察/总署的其它命令当中。错失时机并没有功欠一篑那样叫人挹愤难捱,不过时机也不是寻常就有的。对猫老板收网,现在也许还没完全到时候——要是下一份报告还是提到戈尔博就好了。


    他把几封不相干的报告丢进壁炉,一手拖开椅子又坐回办公桌前,另一只手把勒-卡布克送来的第三张字条凑近灯光:


    “猫老板的尾巴卷在卜吕梅街。”


    日期是昨天的,特别用铅笔打了一个圈。


    沙威把另两份报告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来,其中一份显然是在掌心里攥了有些时候。


    “猫老板。”


    “戈尔博有老猫的气味。”


    “猫老板的尾巴卷在卜吕梅街。”


    那两张的日期签的是三天前。沙威看第一份的时候只当是线人寻常的敷衍,还有闲心削尖一支秃笔。第二份报让他感到有点不快,但也重新夺回了他的注意力。等到密探的视线落在“卜吕梅”三个字上,他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一头猎犬在一个他丢失过猎物的地方嗅出了些许新鲜的气味,便很难不把这种也许是出于意外的收获与它早就不抱多大指望的那次失利联系起来。


    在这个下级警吏的办公室里,麦草坐垫的椅子和红木桌之间,粗劣的咖啡和墨水混合而成的气味当中坐着一个货真价实的运筹帷幄的将军。夜间响起了一声孤孤零零但是惹人注意的炮火,不论虚实,他都下定决心要追踪到底,并且知道自己在天亮之前是绝然坐立难安的了。


    沙威皱起眉头,聚精会神地思索了一阵。不多时候,侦察员咬着牙齿,从齿缝里漏出来一句:“成了!”




二,二重奏


    侦察员沙威是个老谋深算的猎手,他的出身使他对当时在巴黎底层的犯/罪活动中惯用的一些伎俩天然地敏感。可是他对于警/员队伍内部某些状况的不了解也让他有时会犯下初级警员的错误。


    在沙威这样的一级侦察员还和维多克的那些手下们一样有着相当的执/法自由的时候,他表现得勤谨干练,但是当事情涉及到一些不清不楚,鱼龙混杂的领域,他便缺乏应对的天才。


    正因如此,沙威在当局眼中得到的评价向来是“忠诚而有用”,但是科朗坦这一类的人才是无冕之王。


    他来巴黎后屡次立功,这其中难免有一些沙威自己决不相信和倚靠的“时运”成分。此外,他行动的迅速果断弥补了应变方面的不足,别人给他挖下的陷阱,他或是没能察觉,或是出于轻蔑而不予理会,最后也居然让他就这么平地涉水而过了。


    就拿这一回他在戈尔博老屋方面的成功来说,单从沙威自己的计划看来,虽不是尽善尽美,也颇说得过去,起码是值得他再得意地往手心里倒上一点鼻烟的。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比如关于这次行动背后另一个重要的角色——他的线人勒-卡布克,我们就有一些情况需要说明。


    也许直到最后沙威都不曾了解勒-卡布克在三十年代的巴黎下层的多重奏中扮演的角色。勒-卡布克就是铁牙。在匪/帮中他用自己一片空白的身份和不知来处的消息建立起一种神秘的威权,在警队里他用以隐晦的字眼形式送出的投其所好的情报让自己“悬挂”在线人的位置上。过早地推心置腹都容易让自己有一天陷于不利的位置,所以顶好是故意做出独来独往的样子,叫哪一边都对他半信半疑,这种自欺欺人的疑虑可以叫他们放心,同时也反而增添了他在任何一边的筹码。猫老板少不了他的路路通钥匙,他的变装技艺和他与监狱卫兵的联系,正如警队不愿意放弃这个行踪不定的人物偶尔抛上来的,连着新鲜鱼的钩饵。沙威只知道他曾经入过狱,他是维多克那一派提拔起来的人之一,沙威并不怀疑他。


    猫老板与戈尔博扯上关系,就是由铁牙,或者勒-卡布克牵的头。


    德纳第在他看来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放狠话的时候多过动手的时候,连带他的女人和两个大姑娘,这一家子人原是从家庭生活堕入此道的。德纳第猎枪打得不错,但在巴黎这个猎场没用。不过亦未可知,新手往往没有投鼠忌器的顾忌,“干起活”来也许反而更能放开狠劲儿。戈尔博的戏剧艺术家既然蠢蠢欲动,猫老板又无形无踪,两者搭上联系可谓一拍即合。这块不祥的炭要替戈尔博的破旧壁炉好好地生一把火。


    这是在德纳第那一面的情况。德纳第这回的捕鼠笼是张给一个“圣雅克•德•奥•巴的善老头”的。隔天晚上,他们在妇女救济院门前的草地上敲定了对付冤大头的大致打算,第二天早晨三份伪造好的报告已经躺在沙威的办公桌上。


    在当时,作为线人来回地出入警署显然是容易暴露身份的,而且在外人看来值得鄙夷。因此勒-卡布克一向扮成一个送报工人,把纸条夹在报纸里带给门房。这也是沙威的失着:勒-卡布克根据侦察员的习惯,轻易地用不同深浅的墨色签上三个日期,即使是沙威有点疑心,也会以为是自己由于公务而不及阅读的缘故。况且沙威时常有公干要到近郊去,偶然错过一两条新近的线报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关于德纳第在戈尔博老屋的行动,他没有提到一个字,却又实打实的提到了猫老板和戈尔博的名字,并且第二条线报已明摆着勾勒出了二者之间隐含的联系。而第三条线报里莫名其妙出现的卜吕梅街,则又像是在这条单独的线上泼了一瓢墨水。


    这三封线报看起来是对一次普通的警务情报工作的循序渐进的汇报,实际上,勒-卡布克心知肚明,是为了诱/导,最好是打乱沙威的思路。


    表面上看铁牙是出卖了他的弟兄们。实际上这三封线报,如果没有最后一封,对沙威根本毫无用处,即使他暗示了戈尔博与猫老板不明不白的关系,沙威也不见得会立刻行动。


    他知道沙威盯着戈尔博老屋很久了,侦察员素来是个相当谨慎的人物,虽然不肯承认,却也有着科朗坦那样希望能一举而建奇功的心思。他对猫老板的威胁不在于频繁的清/查而在于突然的袭击。与其叫这头老枭一旦发现了什么疏漏(这疏漏多半会出在德纳第而不是自己身上)而出己之不意,不如由他先发制人,先拿猫老板和戈尔博这两个词晃晃猎犬的眼睛,好拿住他的心——他知道沙威对线人提到已经掌握了的情报是不什么在意,至多能引起一点儿兴趣的——然后放出一个新奇的假饵诱他去扑。如果没有“卜吕梅”这个词儿在密探脑袋中生发出几个新情况的可能,沙威是不会贸然行事的。而一旦他认定机不可失,而且事情差不多也到了刻不容发的时候,他便会沿着他推理出的路径一探到底。侦察员做出决定,调集他的人马至多不过半天的时间,他便把这几封真假参半的线报排出一个时序来,不出意外的话,当真正的艺术家们开始他们的好戏时,沙威正忙着把他的人往错误的方向上带。


    当然也不是没有节外生枝的可能。退一万步说,就算沙威沉不住气,没理睬卜吕梅街而先对他素来视作囊中物的戈尔博下了手,德纳第也只是个小角色,对铁牙他们而言必要时是可以抛下的。一方面,前酒店老板实在是个累赘,另一方面,即便沙威自以为是地完成了第一步,彼塞特监狱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完成把德纳第送去大桡船的第二步。再来,他们自有办法把他捞出来。猫老板有了铁牙,和在土伦苦役监怀揣一把典狱官的钥匙是一样的。


    何况他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物,自然事事都会给自己留个退路。勒-卡布克提供的情报和他这个人一样是双面的。


    沙威的推测,如同他第二封线报指向的,本身没有错,猫老板自然与戈尔博有关。但猫老板又不在戈尔博,起码不和沙威会认为的那样,有一个“根”扎在戈尔博。猫老板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又确确实实地统治着巴黎的下水道。沙威和他的同事们作出再多的努力,也充其量只能触及猫老板表面的一点。沙威觉得猫老板在戈尔博,现在戈尔博的背后可能又多了个卜吕梅,维多克认为猫老板在救济院,昔日绰号“鬼上当”的伏脱冷盯着一个为巴伯他们提供变换身份的衣装的某杂货铺。但猫老板归根结底是由几个人拧成的。在巴黎,这就相当于是水蒸发在了海里——猫老板,如同这个绰号的本来意思,一到天亮就消失了,只在各处留下几个爪痕。


    猎犬光找到其中一个兔子洞,也还是功败垂成。


    狡兔为了金蝉脱壳,事先把其中的一个洞窟卖给鹞子,也是聪明的计策。


    至于卜吕梅街他倒不去担心。卜吕梅街与戈尔博没有什么联系。勒-卡布克选择这个地点,是考虑到这个地点不论离圣雅克小教堂还是戈尔博都很远,三者正好连成一个三角形。此外,卜吕梅街是鱼龙混杂之所,而且差不多和戈尔博一样偏僻,沙威或许对那里会有所收获。


    地处僻远,环境复杂,这是构成一个假兔子洞的良好条件。勒-卡布克踌躇满志,他要狠狠地戏耍这个游民阶/层的阎王,把这个讨厌的枭鸟引开好方便他干自己的事情,在一天之内让他疲于奔命,起码也可以拖延相当的时间。


    铁牙也有铁牙的失算。他确实拿捏住了沙威行事上的某些特点,但是一方面把他估得太多疑,另一方面又过分坚信自己对他的推测。所以他没有想到,这一回他算是把这出二重奏演砸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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