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莫深愁

落地的麦子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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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这条是为了预防哪天哪边炸了一个找不到你们)

【valvert】【if路线】旅途终焉

#人物崩坏警告⚠️#
那个,@幻想的小径-塞纳河义务生态保护小队成员 您要的侦察员先生很忙,侦察员先生正在死亡”……

基于私心假设的一条原著if路线:街//垒放人之后,两人在下水道没碰上,鲨继续履职,直到1840年退休。冉阿让携新婚夫妇渡海,在英国定居,数年之后回到故乡,最终决定终老于巴黎,在那里,他与同样衰老了的对手再度相逢。
我难以想象鲨不死的结局,倒不是因为觉得有什么逻辑上的问题,而是难以想象鲨如果在粉碎他信仰的心灵地震中存活,他今后又凭着什么生活下去呢。“从今往后,他得做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什么样的人呢。叫他立刻给出一个答案是不太容易的。
另一方面,倘若没有德纳第的那一出,恐怕冉阿让将会在彻底孤独中离去。他把他后半生少有的一些幸福退还给割风这个名字,割风先生是属于珂赛特,不是他的。不需要他了。在失望中安静到来的死亡反而成了最后的赦免。
一个苦役犯,一个过去已经成为幽灵的人,不能再介入尘世的快乐,不能有家,不能为他人的幸福笼上阴影。一个人将过去的信仰敲得粉碎,领悟到了在它之上的存在,承认了它又拒绝领受它。从某种程度上原著的两位真是一样的倔。
但是,如果他们都意外地活了下来,他们有可能像这样重新相识吗?
人在失去过去的存在后,应该怎样继续存在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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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割风先生,您不能进去。侦察员先生不见任何人。”

“沙威在休息吗?”

“不,先生。侦察员先生很忙。”

从两层厚重的窗帘外模模糊糊地传来人声。有人在敲他的门。不用去辨别拉莫尔那刻意压低的,因为职业习惯而时常不自觉地变得响亮的嗓门,沙威就知道这蓬蓬蓬的扣门声出自谁的手笔。但是他现在的确很忙。这在前侦察员退休的最初一个阶段是难以想象的,正如他在早上还难以想象自己会再度拿起他长久以来只用于写便笺了的笔,给供他吃了四十年面包的官家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封公文。他的手抖得厉害,不得不每写一两行就停下一会,以免墨水滴在纸上。

侦察员沙威发现了一个他无力改变的秘密,那就是时间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一板一眼,严谨有序。它推动着日月星辰的运行,主宰着四时寒暑的交替,迷惑了他这样久,正如他曾经笃信不移的一切权力与法条一样。时间是一个窃贼——他这两年是老得越来越快了。

首先是他再也受不了夜间巡视时——他喜欢按退休前的习惯,在日落到晚祷的一段时间内在走惯了的大街小巷漫步一圈——吹得他腿发痛的冷风。接下来他越发讨厌湿漉漉的雨季和寒冷的冬天,也就更加依赖那暖烘烘的壁炉,他那件曾招来雅克和拉莫尔调侃的加立克大衣自然是脱不下来了。也许真的是童年时代的后遗症。有好几回他都梦见自己溺在一汪冰冷的水里,带有水草腥味的河水涌进他的口鼻,他感到他的身体在渐渐下沉,他的存在却在慢慢变轻,终于感觉不到。这种意义的丧失,沙威以为并不是毫无依据的,在他在职的最后几年,也许更早,从他在街//垒意料之外的脱险之后就已开始,他的内心已经起了变化。

不是内心地震,是一种缓慢的怀疑,尽管这在过去的沙威看来也是无法可想的:他从来只遵循面前笔直的道路,现在也开始常常往身后看。这种怀疑并未杀死他的坚定,只一点点地,温和地把沙威和他过去完全盲从,笃信不移的东西剥离开来,而他无可奈何,在厌弃于自己的软弱的时候更多地感受到这一变化的合理,尤其是这一进程被他的退休加速了之后。退休,意味着在社会层面上他已是自由了的,但这自由却是无比沉重的。今后他得过一种完全两样的生活了。怎样过呢?这是沙威先前不曾想过的。在冉阿让失去了他合法的名姓之后的十多年,沙威也有幸能一晤这样的感受了。

他无可避免地陷入失望。失望,有时也就是老境的代名词。

总而言之,前侦察员沙威是老了。那支骇人的铅头手杖,他曾用他击碎过数个对他拒捕行凶的悍匪的下巴,现在也变成了伤病加与他的枷锁,也就是说,更多地发挥手杖的本来作用。因此他想象得出,门外那个看起来老当益壮,一度让他感到一丝羡慕的人,其实估计只会比他衰老得更加厉害。

即使拉莫尔的口气再严肃,雅克的措辞再委婉,也无法动摇那个人的意志。当初他提起烛台指着他的时候沙威确实是吓得发抖,从那时起他始终不能忘怀冉阿让,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正在于此,他感到这个旧苦役犯的眼睛里有一头狮子,只是被他自已驯服了,被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束缚住了,一旦被彻底激怒,这样的凶猛与那样的不可摧折联合起来,是会造成一场无可挽回的毁灭的。这让他想起自己还没成为官家的人的时候,一个还算照顾他的看守给他下了这样的预言,他必将成为某种东西的坚守者,如果没成为决绝的大盗,就会成为坚毅的猎人。

雅克首先心软了。这个小商人的儿子,当初他的父母把他送入公/安系统里来是为了多少混个安心,尽管他的性格让他到底是屈沉下僚。拉莫尔还在坚持,可以听到他和冉阿让的声音离书房越来越近,最后一声十分熟悉的,克制而有力的扣门声让沙威终于不得不放下了笔。

“沙威,让我进来。”

“抱歉,割风先生,但是我现在很忙。”

“倘若我有要事相告呢?或者说,有要事揭露呢?”

“什么事?”

“您知道的。”

“我猜不出。”

“那好吧,反正您也退休了。我是对拉莫尔先生说的。您理应作为证人。听着,拉莫尔探长先生——我是一个旧苦役犯,曾以诈死的手法逃脱了终生苦役。那时候我的代号是9430。这一点前一级侦察员沙威是清楚的。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您撒谎。二级侦察员拉莫尔,您听好了,关于这个9430,曾经的24601,我同他打了不少交道,千真万确认得他。9430,他已经死了,死在十多年前的街垒里。现在站在门口的是割风先生,他只是为了见我才这么说的。”

沙威说出这番话,感受到自己的失态。他在街垒之上,四把刺刀顶住他的胸膛,那时候他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与冷静的洞察,现在自己的声音都走了调。拉莫尔也一定察觉出他这种不同寻常的激动。这几乎是欲盖弥彰。可是门外突然不作声了。他等了几秒钟,疑心冉阿让已经走了,或者,更糟糕的是,拉莫尔跟着他一起走了,他将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背负上另一个人的残生,这是不为他的良心认可的,他的淳朴天真的,近几年才被他接受的,自己的良心,不是被冷冰冰的法律机器占据的,他曾经自以为的良心。

更何况沙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带着点私人情绪的,倘若拉莫尔因此而认真地履行了这场意料之外但是无可厚非的公务,那他会更加羞愧——这是连二十年前的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他想起自己刚收到巴黎方面的回信时的场景,那时他在桌边坐了整整一夜,为自己的冲动,狭隘,滥用公权而讶异和悔恨不已。

沙威试着打破了沉默:“割风先生?”

“沙威。”隔了一会儿,他才听到门后传来冉阿让的声音。“那么我就走了——你希望我留下吗?”

前侦察员估计老人真的为他的话感到难过了,就像他刚回到武人街的时节,那时他从已结了婚的养女融洽的家庭生活中主动退出来,尽管他根本不必从英国回来的。老苦役犯不愿再踏入他爱女的透明的,幸福的生活,就像不愿让沾了泥水的脚踏入一座他无权进入的圣堂一样,是他自己重新拾起了冉阿让这个名字,那就是自己选择了孤独,选择了存在的失去,选择了被遗忘。

就像现在。他为什么非要来这一出呢。明明没有人再提这串数字了,冉阿让怎么还没放下呢——得了,他又自以为是了,他其实不也是一样。在垂垂暮年把半辈子的夙仇——如果能够这么类比的话——从心中彻底抹去只是一种徒劳,这包狱随着年岁的增长和退休后的闲散而再度渐渐在心头浮现,只不过这一回是不带任何道德评判与现实行动的趋向的。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点,即9430,24601和这个老好人的联系和当初接受马德兰与冉阿让的联系一样困难,比在衰老的年月与自己那已不存在了的信仰达成和解是更为艰辛。

艰难,但是他也在尝试。

从那个与他同属于旧日的幽灵的影子无意中再度进入他的生活开始,起先他行动总是刻意避开武人街,后来他不再躲避冉阿让在街头对他挥动的帽子,伸出的手或者是其他什么“我们又见面了”的表示。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能说上几句话,有时候甚至会在公园下一会棋,一步就下半天,桌上厮杀的热闹,谁也不去想曾经真枪实弹的对峙。他看得出来冉阿让情绪比40年那时候好了不少,也许他自己也是一样:比起在失去目标,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渐渐坠入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去,与来自过去的某个人物,某个联系,某段回忆再度建立联系,总不是一件坏事。

年初的时候沙威就觉得他可能走不完这一年了。死亡的气味像他梦里的水草一样缠上了他,并在最近的一个星期愈演愈烈。拉莫尔和雅克得了闲便来看看他,眼见着前侦察员的活动范围一天天向内缩减,近两天几乎不出门,也不见客。这架为官家运转了一辈子,从未出过什么差错的机械,发条终于要停止运转了。

结果他居然要先走了。冉阿让,在他失约了几天后果真会来看他,非要再报上那串谁也不提了的数字,好再一次唤起渺茫的记忆,就好像就看准了他还记得似的——在二十五年前,马德兰抬起割风的马车的时候,侦察员沙威也是这样试探的。

当初,他从蒙德都小巷意外地脱身后,轻描淡写地向上面做了口头报告,随后就急匆匆地赶往塞纳河右岸监视那里的匪群动向,这让他着实忙乱了好一阵子。等到沙威终于可以回顾街//垒的奇遇,冉阿让的举动带给他的那种震愕已经平复了一些,不至于把他立刻击倒。他给上面写了封信,无异于他一贯的工作态度,客观,详实地报告了关于一名叫做冉阿让的,在政//府机关的记录中已经死去十年的旧苦役犯,以及这名苦役犯自陈的住处。

报告和事件本身隔了有好几天,这是一个也许反而令事态发展皆大欢喜的失误。

一周之后他接到回信,覆云武人街七号无人居住。等到吉斯凯先生签署了不再追究六月份的事件后隐匿于家的幸存者们的文书,后来又风闻吉诺曼家的小伙子,那个叫马吕斯的,新近与欧福拉吉•割风小姐大婚,并偕岳父旅居英国,沙威便以为冉阿让已经一去不回了。

没想到过了七八年后还能在街上再次遇到他,不止一回,沙威方才确认,冉阿让又回来了。他那响当当的千斤顶的名号现在恐怕已是名不副实,尽管他没有去问——上了年纪的人有时候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臭脾气,不过冉阿让的腰背是佝偻得厉害,令他毫不怀疑这人也没有几年了。老逃犯躲了一辈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从官府的文书里合法地,永远地消失。这在过去是嫌隙与怀疑的起始,现在却是两人的秘密了。

他承认这是他从街垒回来后所起的变化之一:这样自然地做了另一个人的同谋!

当然,就算按过去的标准他也一样能说服自己。退休带给他的为所不多的令人欣慰的好处,此时方才在他心头显现出来:他没有渎职,法律与职业道德不再是他唯一需要考虑的事了。他原来是可以听凭自己良心做出选择而问心无愧的!不管怎么说,他已卸下了公//职人员的重担,早就在水盆里洗过他的爪子了。

其实侦察员沙威不知道的是,就连这个秘密也早就不再是秘密了。差不多身边的几个人,拉莫尔,雅克,都知道冉阿让就是割风,也就是马德兰,是9430,是24601的事。拉莫尔天生有一种过目不忘,且十分精准的辨识人的面孔的能力,这种天分让他第一个认出了割风,让他在三年后的那场风暴中被委以重任,也最终将送掉二级侦察员拉莫尔的性命。至于雅克,他是要粗疏一些,但是作为一天之内在滨海蒙特勒伊的市长办公室与警署来回跑十来趟的中士,这老人尽管与马德兰先生在外表上已毫无相似之处,他那忧郁,孤独的隐修士似的面孔也不能不让他觉得熟悉。

不过9430早就在官方记录里消失,除了沙威,大概也本来就没有人想去追查此事。两个老人一点一点,固执地心照不宣守住的这个秘密,在旁人看来,几乎是好笑的了,正如同一时间他们向不可避免的衰老作出的反抗一样。这种固执也就渐渐变了味,变成无穷小,变成不存在,最终褪变成联系两人晚年的越来越多的共同记忆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点。

也许他们都明白只差最后一步了。谁先走了,输给了时间,反而就是赢得了这场比赛,比赛谁会先承认这个事实:

他们的确已经是朋友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很少除了上级之外的人对沙威直呼其名,就连他退休了,拉莫尔他们还是习惯称他侦察员先生。沙威,沙威。现在有人正在叫他。冉阿让在门外叫他。

“您还好吗?”老人颇有些担忧,又有些失望地说。“那么我就走了。我从武人街过来得走上半个多小时。”

“再坐一会吧。”他说。他可以晚上再写这封信。真的寄了出去,多半也是石沉大海。呈政//府的公文——这含糊笼统的标题的确是太过古怪。“拉莫尔,请冉……割风先生在客厅稍坐。”

“为了在拉莫尔先生面前对质?”

“为了您是我的……”

“熟人?”

他就知道冉阿让在他说过那番话后又要主动后退,平白让他赢得这场终局。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朋友。”前侦察员沙威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并且毫无疑问地,面露些许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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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这次会面过后的一个多月,即1845年6月7日这一天,前侦察员沙威去世了。武人街的割风老伯死在同一年,对于这面善又孤僻的神秘老头儿,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不过他七十六岁的高寿还是让人称羡不已的。

拉莫尔警官在治丧方面发挥了主要的作用。

当然,他们没有葬在一起,甚至都没有葬在一个墓园里。这毕竟不是传奇故事,他们大可不必被目为是依附在对方的故事里而存在的。

尘归尘,土归土。这就是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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